文章来源：西风的财经 2022年06月14日

前言

当前，ＲＣＥＰ和ＣＰＴＰＰ分别作为全球规模最大和开放水平最高的自贸协定，均对世界贸易格局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。中国目前已加入ＲＣＥＰ，下一个努力的目标是ＣＰＴＰＰ，那么ＲＣＥＰ与ＣＰＴＰＰ之间在开放规则体系方面究竟存在哪些进步或差距？本部分拟从协议覆盖范围、货物贸易、服务贸易和投资等角度进行梳理和比较研究。ＣＰＴＰＰ与ＲＣＥＰ均是零关税的自贸协定，均采用立刻降税与线性降税结合的减税方式；两者实现最终零关税的时长也大致相同，均计划利用１０年左右的时间达到目标自由化商品比率。

一、RCEP与CPTPP的开放规则体系差距比较

（一）ＣＰＴＰＰ协议涵盖规则范围更广

在章节数量上，ＣＰＴＰＰ共涵盖３０个章节，ＲＣＥＰ共涵盖２０个章节，前者远多于后者。在协议广度上，ＣＰＴＰＰ的议题范围也广于ＲＣＥＰ，其章节内容覆盖了ＲＣＥＰ的全部章节，除此之外还涉及了国有企业等。

（二）ＣＰＴＰＰ实现零关税自由化产品比例更高

值得注意的是，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实现自由化产品的比例不同。ＷＴＯ规定实施关税减免的产品比例达８５％及以上的区域自贸协定即可称为“高水平自贸协定”。ＲＣＥＰ与ＣＰＴＰＰ均符合高水平的标准。然而，ＣＰＴＰＰ的最终目标是除日本外的其他成员国间实现自由化产品比例达９９％以上，高于ＲＣＥＰ规定的９０％以上。因此，ＲＣＥＰ在实现自由化产品比例方面与ＣＰＴＰＰ还存在一定差距。但是，ＲＣＥＰ发展潜力巨大，未来有望通过继续谈判将该比例提升至９５％，缩小与ＣＰＴＰＰ的差距。

（三）ＣＰＴＰＰ原产地规则排外性更强、区域价值成分计算更加灵活

作为自贸协定中的重要内容，原产地规则是货物“法定国籍”判定的依据，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自贸区的自由化程度。比较ＲＣＥＰ和ＣＰＴＰＰ涵盖的原产地规则下的区域价值成分（ＲＶＣ）。我们发现ＲＣＥＰ与ＣＰＴＰＰ在ＲＶＣ的计算方法上存在较大差别。ＲＣＥＰ采用的ＲＶＣ计算方法相对简单，仅包含直接／累加法和间接／扣减法。而ＣＰＴＰＰ对ＲＶＣ的计算方法更为灵活，提供了四个计算公式，允许企业根据其产品的特点选取不同的ＲＶＣ计算方法，从而更有效地利用ＣＰＴＰＰ区域内优惠税率，加强了ＣＰＴＰＰ区域产业链。

然而，ＲＣＥＰ实现了在１５国范围内的原产地区域累积制度，即一个ＲＣＥＰ成员国在产品生产过程中所使用的原产于其他ＲＣＥＰ成员方的原材料或零部件均可累积视为原产于该生产国，这同样使得企业更容易享受ＲＣＥＰ优惠关税条款，有利于ＲＣＥＰ区域价值链的整合与优化，充分释放协定红利。此外，值得注意的是，ＣＰＴＰＰ对汽车和纺织品提出了专门的原产地规则，尤其是对纺织品的要求极为严苛。其中，ＣＰＴＰＰ要求纺织品所使用的材料从纱线和纤维开始均必须是ＣＰＴＰＰ区域内部的原产材料，不得进行外部采购，这体现了ＣＰＴＰＰ原产地规则的强排外性。

（四）ＣＰＴＰＰ对服务贸易市场准入开放程度更高

ＲＣＥＰ与ＣＰＴＰＰ对服务贸易在最惠国待遇、国民待遇和当地存在等方面的承诺大体一致。但是，对于负面清单市场准入方面，ＣＰＴＰＰ采取的是全面负面清单市场准入制度；而在ＲＣＥＰ协定中，仅韩国、日本、文莱、新加坡、澳大利亚、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等７个国家采取负面清单市场准入，中国等其余８个国家则采取正面清单市场准入，并在协定生效后６年内转化为负面清单。就当前服务贸易市场准入清单而言，ＣＰＴＰＰ的开放程度高于ＲＣＥＰ。但从长远看，中国等发展中国家承诺在ＲＣＥＰ生效后６年内转化为负面清单，表明ＲＣＥＰ成员对于高标准开放的决心。

（五）ＲＣＥＰ纳入投资便利化

与投资促进条例ＲＣＥＰ与ＣＰＴＰＰ在投资领域的开放程度大体相同，不同之处在于ＲＣＥＰ纳入了投资便利化与投资促进条例，而ＣＰＴＰＰ的协定文本中并没有提及这两项承诺。值得注意的是，相比服务贸易领域，１５个ＲＣＥＰ成员国的非服务业投资负面清单均已确立，对制造业、农业、林业、渔业和采矿业作出了较高水平开放的承诺，大大提升了各方政策的透明度。

（六）ＲＣＥＰ首次明文确立“禁止归零”规则

“归零法”是以美国为首的少数ＷＴＯ成员在反倾销调查中所使用的倾销幅度计算方法，仅将出口价格低于正常价格的产品计入倾销幅度，而将高于正常价格的产品“归零”，不计入负倾销，导致倾销幅度和反倾销税率被人为地放大。事实上，ＷＴＯ早有先例判定“归零法”违法，但是由于ＷＴＯ《反倾销协定》中并未明文规定禁止，美国等少数国家仍坚持使用“归零法”作为制止进口竞争和保护国内市场的工具。

ＲＣＥＰ是首个明文确立“禁止归零”条款的自贸协定，大幅提高了反倾销调查中的公平性，缓解了ＲＣＥＰ区域众多出口导向型国家应对反倾销、反补贴调查的压力与困境，而ＣＰＴＰ定总仍结未性对评“述归零法”作出明确限制。ＲＣＥＰ与ＣＰＴＰＰ均是当前国际上高水平的自贸协定，二者规则体系各有侧重点。ＲＣＥＰ更加注重“高标准”与“灵活性”的平衡，以“发展”为重点，集中体现了发展中国家在全球经贸治理体系中的诉求。而ＣＰＴＰＰ则是一个全方位严格的自贸协定，不仅在传统贸易领域设立高标准，而且在劳工、环境、竞争政策、国有企业、知识产权监管、互联网规则和数字经济等非传统贸易领域均设定了高要求，这些高标准往往会给发展中国家带来诸多隐性壁垒。总体而言，虽然ＲＣＥＰ开放规则体系的开放程度在整体上暂时低于ＣＰＴＰＰ，但是ＲＣＥＰ发展潜力巨大，未来在某些领域仍有进一步谈判升级的空间。

二、中国加入ＣＰＴＰＰ的展望与建议

首先，“十四五”规划强调“构建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”，指出“中国将要实施自由贸易区提升战略，构建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”。ＲＣＥＰ的正式签署，标志着中国区域自由贸易进程发展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，“积极考虑加入ＣＰＴＰＰ”将是中国主动应对后疫情时代新变局的重大战略。ＣＰＴＰＰ是迄今为止全球标准最高的自贸协定，加入ＣＰＴＰＰ符合我国发展战略，有助于我国经济质量提升。研究表明，在保持当前ＣＰＴＰＰ规模或扩容、美国重新加入等情况下，中国加入ＣＰＴＰＰ获得的ＧＤＰ、进出口贸易、社会福利和制造业就业等收益均将比加入ＣＰＴＰＰ前实现较大幅度增长。

其次，我国加入ＣＰＴＰＰ对人民币国际化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。在美国缺席ＣＰＴＰＰ的情况下，我国作为世界第二大消费市场，将是ＣＰＴＰＰ区域内最大的商品消费国，因此我国加入ＣＰＴＰＰ后，人民币有机会成为区域内的主要流通外汇，从而提高人民币的购买力，减缓我国通货膨胀的压力。同时，我国在知识产权、服务业等领域的开放程度较低，加入ＣＰＴＰＰ对标高标准要求和发达国家先进经验，有利于倒逼我国提高有关知识产权、环境和劳工等标准，完善国内法律制度，深化体制改革，推进制度型开放，从而实现更高水平、更加全面的对外开放，以适应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需要。ＣＰＴＰＰ的前身ＴＰＰ是奥巴马政府提出来的“经济北约”，利用高标准限制中国，是抑制中国经济发展、孤立中国的重要武器。自特朗普政府退出ＴＰＰ后，ＣＰＴＰＰ对我国的负面影响下降。

然而，当前美国新任总统拜登上台，其对华策略尚未明朗，美国随时可能重返ＣＰＴＰＰ，中美贸易摩擦也可能再度引发甚至升级。在此情形下，我国积极主动加入ＣＰＴＰＰ，进一步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和扩大自贸区范围，这将有助于提升我国抵抗拜登政府下中美潜在经贸摩擦的能力，并释放积极融入国际规则、对标最高标准、主动降低壁垒的信号，以及表明我国将在知识产权和服务等领域面临更严苛的规则标准、支付更高昂的违规成本，有助于减少美对华贸易逆差，缓解两国贸易争端。此外，亚太地区目前存在三大自贸协定：亚太自由贸易区（ＦＴＡＡＰ）、ＲＣＥＰ和ＣＰＴＰＰ。我国已加入ＦＴＡＡＰ与ＲＣＥＰ，若成功加入ＣＰＴＰＰ，有助于提升我国在亚太经济一体化进程中的地位和话语权，并继续推动下一步中日韩自贸区谈判。

最后，自多哈回合谈判停滞之后，ＷＴＯ的改革势在必行，改革的重点将放在贸易规则重塑方面。作为目前世界上最先进、水平最高的自贸协定，ＣＰＴＰＰ的一些规则在将来必定会纳入到ＷＴＯ规则体系中。我国加入国际贸易规则标准最高的ＣＰＴＰＰ，相当于主动提升规则接受和适应能力，有助于我国参与全球经济治理，不断提升对外开放水平和在新一代经贸规则制定中的话语权。

三、对策建议

（一）抓住美国退群“窗口期”，尽早启动ＣＰＴＰＰ准入谈判

美国退出ＴＰＰ使得ＣＰＴＰＰ的标准和影响有所下降。随着我国逐年深化改革与扩大开放，国内各项法规制度与ＣＰＴＰＰ国际规则的差距正大幅缩小，这增强了我国加入ＣＰＴＰＰ的可行性。当前ＣＰＴＰＰ冻结了美国要求的知识产权方面的部分条款，若美国重返ＣＰＴＰＰ，将大概率解冻这些条款，将再次提高我国的进入门槛。此外，ＴＰＰ的本质是美国遏制中国发展的工具，若美国决定重返ＣＰＴＰＰ，势必会阻挠中国的加入。因此，我国应抓住美国重返ＣＰＴＰＰ前的“窗口期”和ＣＰＴＰＰ成员国考虑扩容的机遇，充分利用ＡＰＥＣ和ＲＣＥＰ会议等平台加强与ＣＰＴＰＰ成员国的对话沟通，争取尽早启动加入ＣＰＴＰＰ的谈判。

（二）加快推进ＲＣＥＰ规则落地生效，推动高水平制度型对外开放

ＲＣＥＰ是我国目前签署的最大的自贸协定。我国应加快推进ＲＣＥＰ协定的落地和生效，确保ＲＣＥＰ的政策红利真正释放，切实提升我国对外开放水平，进一步缩小与ＣＰＴＰＰ标准的差距。首先，应加快国内相关法律法规的审批，为ＲＣＥＰ的生效实现提供法律保障；其次，加强政策宣传，尤其是原产地累积规则的计算方法，帮助企业充分利用区域贸易优惠政策；最后，淘汰落后产能，推动制造业企业攀升全球价值链中高端，提升我国制造业竞争力，便于实现更高水平对外开放。

（三）弥补我国自由贸易短板，坚持“先试点、再推广”试验区制度

我国应尽快弥补自由贸易短板，对照ＲＣＥＰ与ＣＰＴＰＰ的差距，在落实ＲＣＥＰ规则的基础上逐步对接ＣＰＴＰＰ高标准规则，坚持“先试点、再推广”试验区制度，为尽早加入ＣＰＴＰＰ奠定规则基础。在货物贸易领域，进一步降低进口关税、削减非关税壁垒，推动贸易自由化、投资便利化，优化营商环境。在服务贸易领域，早日推行全面负面清单模式，降低服务贸易壁垒，推动服务业高水平开放，特别是要完善我国金融管理制度，提高金融领域开放程度，吸引发达国家服务业的高级要素供给。

结语

在非传统领域，切实做好知识产权保护工作，加大侵权的打击力度，并且适度放宽知识密集型产业的市场准入和限制措施；注重企业发展，鼓励企业创新，缩小与发达国家在核心领域的差距；基于竞争中立原则，规范国有企业监管体系，营造公平竞争的良好市场环境，并深化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，增强国有企业的竞争力和活力。